第十七章 此花开尽更无花(1)(第3 / 3页)
“你还笑!你还笑得出?”小十六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就差头发竖起来了。他一把将我拽到屋内,按坐在梳妆台前,指着铜镜说:“你看看你自己!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想来殿下已然猜到,此女便是当年的观擂之女,因慕臣浅陋之才便千里迢迢从那西陇国追寻而来,被臣纳为四夫人,也就是容儿的娘亲。”平地惊雷,原来我那仅有一面之缘的娘竟是这样一个执著于爱情的烈女子。
“王爷等等!王爷!王爷,您不能进来……”脚步声纷乱而至,一片阴影将我遮住。我抬头,小十六喘息着站在我面前。我微笑,这孩子一阵子不见又高出了许多。他身后是一片宫女太监,想拉他又不敢行动,尴尬地立于一旁。
“之后数年,臣的其余几位夫人陆续生产过三个孩儿,却都是女子,且不出周岁便薄命夭折。臣便起了疑心,命人细查。一查之下竟得到一惊天秘密,臣的四夫人原来竟是那五毒教元尊的小妾。五毒教向来行事狠辣,但凡教主妾室一入教中便要服下一种贞烈之毒,名唤‘血菊’。此毒于服毒本人并无害处,但却令我几乎不能再有子嗣,而服毒人虽可产下子嗣,此毒却会在腹内随血液种入胎儿体中……”爹爹停顿了一下,似在悔恨当年的轻率。
“十六王爷恕罪!殿下有旨,任何人不得入内。您就别为难奴才们了。”一阵喧哗从园门外传入。
“够了!你给我出去!”狸猫狠狠地打断。
方师爷在一旁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下两页药方递与一旁的太监,细细嘱咐煎煮之法。
“皇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何将她折磨成这样?”小十六愤懑的语气里满是责备。
“事已至此,大人就不必欺瞒了!云儿到底得了何病?这手上的菊花不是磕碰如此简单吧?”
“十六皇弟昏头了?这内妃的居所也敢闯入!看来是我平素里将你宠坏了。”狸猫魔咒般的声音冷冷截断了小十六焦急关切的询问。我下意识地捂起耳朵。
“当年容儿的娘却不顾身携剧毒,执意脱离了五毒教嫁与臣。待臣发现欲处决她时,她已怀了臣的孩儿,苦苦哀求于臣,臣一时心软便手下留情。当时臣心高气傲只道不论何毒以臣之力必可寻了解药,将我那孩儿之毒给解除。之后,她诞下容儿后终是去了。而容儿一出生陛下便定下了她与殿下的姻缘大事,臣当时对容儿中毒一事还存侥幸之心,便没道明。之后自然不便再说,否则便是欺君之罪。容儿七岁前身体与其他孩童并无不同,直至花粉之症发作,遍寻名医医治不好,才发现原来此病并非花粉之症,乃是那‘血菊’毒发前兆。”原来我竟然一生出来便带了绝世奇毒。
“你们这群狗奴才!知道我是谁吗?竟敢拦着我!”
“臣命人数番去那西陇国内寻访解药,却均是空手而归。那五毒教元尊早已去世,其独子接管五毒教后,携教众隐居深山,行踪诡秘,难寻踪迹,容儿此毒便一拖再拖。此毒最是忌讳伤神动怒,劳累积重。为了延缓毒发,臣禁止容儿习武,且对她甚是纵容,就是怕她有个万一。方师爷更是千方百计压制此毒。臣从未对容儿提及此事,也是怕引起她心绪烦乱,却不想……唉,造化弄人……”爹爹素来八风不动、稳操胜券的语气今日却充满了深深的无力之感,很是悲伤。想必他一直以为我和小白只是兄妹之爱,却不想演变成这番模样。
☆、第十七章 此花开尽更无花
“哎,容儿终是没能逃过……”恍恍惚惚中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伸出手将我从幻灭沉浮的黑色深海中拉了起来。我好像听见了爹爹的声音,熟悉得让我想哭,“殿下可愿听臣的一段前尘往事?不过,还请殿下先恕臣欺君之罪。”
“你和皇兄到底发生了什么,皇兄要将你这般囚禁起来,不让任何人见你?我问他,他也不说,宫里人也都不清楚。若不是我今日硬闯了进来,根本不知道你竟然变成这副模样!”我愕然,皇宫里居然没人知道这事,看来狸猫遮瞒得很牢,不过他用了什么方法将此事掩盖?闭着眼睛我也猜得出,这世上还有谁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我痛苦地闭上双眼,鲜血仿佛就在眼前。
“云大人且说无妨。”
抚摸着乌青的眼圈、深陷的眼眶、高高突起的颧骨和尖削的下巴,我笑了。镜子里惨白的脸无限凄凉,缓缓开口:“人都说岁月是贼,专偷心碎人的美。果不其然……”
“臣年少时曾游历诸国,后游至西陇境内。那日巧遇京城有人摆擂赛诗文,臣当时年少气盛,好奇凑热闹便应了擂,过关斩将得了擂主,之后只当市井玩闹一笑置之,并未放在心上,不想却得了台下一观擂女子的仰慕。臣自然不知,回了香泽国。不出半年与友人游湖城郊,湖光山色中偶遇一绝色歌女,当时血气方刚,行事草率荒唐,见那女子也有些意思便将其纳为妾氏,却不知为我云家引入了一场灾难。”我隐约里断断续续听着,心下想原来爹爹年轻的时候也有这许多故事,却从未听爹爹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