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六章 分崩(中)(第1 / 3页)
骁勇诡诈的方都督越想越远,上首的帝王面色愈渐晦暗,他等了良久也等不来方祈的回话,更不会晓得殿下的这位惯会撒泼来事儿的臣子,心里头压根没想着国家大事,一腔心思左拐右拐,已经拐到了儿女经上....
皇帝没叫起,他还得规规矩矩地跪在青砖地上。
“起来吧...”皇帝抬了抬眼睑,深吸了口气儿,抬了抬下颌示意方祈:“地上那封信,你可看过了?”
方祈微不可见地一挑眉,这才堂而皇之地将眼神落在了那封信上,莲青色的澄心堂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簪花小楷,他看都不用看,便能将信上所写给背出来。
“守于关上者约莫三百人,或掌弓弩或点烽烟。关内粮仓置于西北角,里有粟米黄粱,亦有花生稻谷,晨有二十兵士挟器巡守,夜有五十兵士布于西北、东南、正堂看守,因恐火靠水而建,因恐盗内有机窍....”
是的,这是他写的,准确来说,这是他半月前才写的,里头所言,七分实三分虚,当初六皇子拿过来的那封信他接过手一看,便大呼奇怪,这信上的字迹几乎和他的字迹一模一样,真假难辨,果真是真假难辨
嫡策
第一百二六章 分崩(中)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方祈率先推门而入,冯安东被门“嘎吱”的腐旧声一惊,扭头回转去瞧,灼人的夏光明晃晃地烧着眼睛,冯安东下意识地拿手去挡,半眯着眼却见随着盛光而至的,是一个被拉得长长的影子。
仪元殿大概是皇城里最宽广的宫室,门槛离中央的御案还有些距离,饶是这样,方祈三步并作两步走,几个大跨步便顺势撩袍单腿跪在了御前,朗声问安唱福。
皇帝也没让向公公去扶,只能听见皇帝出声问询。
可信上所书,都与实际情况多多少少有所出入,这个是自然,西北是他的老巢,若别人轻而易举地就能把西北的情况摸了个透底儿,他早就死了不晓得多少回了。
假造封信,交给冯安东,一是不能完完全全放心冯安东,不可能将东西完完整整交给他,二是若是信上有着明显的错漏百出,皇帝又怎么可能下定决心,摒除疑虑,将罪名坐实呢?
用掺了淘米水的墨水写字儿,再用红茶茶水喷洒在纸张上,待它半干半湿之际,再拿烫红的熨斗将纸张熨平整,乖乖,这下一看过去,像极了旧日的字迹
雨花巷里头尽是五大三粗的男儿汉,又一向在谁拳头硬,谁就胜的军营里混迹,哪个有这个见识和闲心来钻研钻研怎么样把字迹做旧?不过行昭不也是个七八岁的小娘子,她怎么就能晓得这么多...
方祈边起身边挠了挠头心下不解,又想起每回见行昭,小娘子手里都捧着卷书的模样,大约是人从书里乖?只可恨景哥儿和桓哥儿都不是喜欢读书的,连女儿家家的潇娘都是一副看见书就犯晕的模样,哪个有行昭乖乖巧巧惹人怜?
“信中侯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
语气显得很低郁窝火,方祈却觉得很理解——任谁的亲妹子被牵扯到这档子事儿里来,心绪大抵都不会太平静。
可自家的亲妹子无辜暴毙,不太平静这四个字好像还形容不了他的情绪。
“回禀圣上,信中侯腿脚不太好,临进宫时又想起来还有些东西落在了家里,怕您怪罪,就让微臣先过来了。”
方祈沉声回禀,眼神向下一看,便看见了躺在地上的那封信,余光又瞥了瞥满脸的冯安东,冯安东连忙将头垂下去,想了想又稍稍向上抬了抬,到底也不敢与方祈对视,冯安东的一番作派,叫方祈心里哂笑一番却又放了心——他至少把事儿一五一十地给说了,便又立刻敛容垂首。